潮痕 [stacy x vanessa x candance]

說出來可能會被討厭吧?但其實凡妮莎喜歡史黛西哭的樣子。

看著那張平時沒什麼情緒波動的臉被淚痕劃開，流露壓抑許久的情緒的樣子，她看過一次就忘不了，甚至不禁想靠近，想做些什麼。

比如在凱蒂絲藉著酒力親了她好朋友的那晚，凡妮莎像往常一樣，朝愣在昏暗中的身影故意叫她平野。但在凱蒂絲的唇終於離開後，幾乎是在同一刻，她看到有什麼閃著水光的東西順著史黛西的臉頰滑落。

不會是唾液吧?

凡妮莎還想藉機調侃凱蒂絲，但那個身影開始微微顫抖，她終於遲鈍地意識到那是什麼。

淚水，是平野的淚水。

凡妮莎在心中重複著，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也在自己體內碎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輕輕吐出這句話，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真糟糕，凡妮莎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從來沒遇過這種情況，凱蒂絲也從未她面前這樣過。或者應該說，凡妮莎已經習慣隨時接住凱蒂絲的各種反應。相較之下，史黛西幾乎不在她面前表現任何情緒，只是偶爾會像是要說些什麼一樣望著她，和她對上眼後，又默默移開眼神。

有時候凡妮莎會忍不住猜想她到底是怎麼看自己的。可能是錯覺，但凡妮莎總感覺她是那種保護欲很強的朋友。直接問的話或許又太突兀，而凱蒂絲則是一再保證史黛西很喜歡她。

事實上，只要提到史黛西，凱蒂絲嘴裡就只剩一堆好話。她早就想過，如果不是自己，她們可能有一天也會在一起。自己被選擇的原因說不定只是因為情感表現得較豐富，情感支持的效果較明顯。

好矛盾。明明是她先和凱蒂絲交往，卻感覺自己和史黛西是一樣的，輪流擔任這段感情中的第三者。

不過，說出來的話可能會很怪吧?她沒想過原來史黛西也會這樣哭，說不定凱蒂絲也不知道。

因為史黛西就是那樣的人，總是默默地觀察，默默地分析現況，然後默默地忍受，盡量做出對他人有利的決定。但沒想到她連崩潰都這麼安靜，安靜到讓人誤以為是已經對所有情感麻木的地步。

凡妮莎想轉頭裝作什麼都沒看到，拿出叛逆期少女什麼都不在乎的態度，但這樣對史黛西似乎又太無情，雖然她剛才被動地接受了自己女朋友的吻，受傷害的應該是自己。

但她無法對史黛西感到憤怒。她早就察覺到兩人的關係，這點她和史黛西一樣，選擇默默讓事情發展。這是出自對凱蒂絲的愛，還是別的什麼?凡妮莎自己也說不清楚。

或許她的做法也很自私，一邊享受凱蒂絲對自己的依賴，一邊感受三人之間如暗流般湧動的、複雜的情感。受傷的到底是誰，好像也不重要了。

她決定做些什麼。

凡妮莎回想小時候父親看見她傷心的時候會怎麼做。她鼓起勇氣，笨拙地伸出手，想抹滅史黛西眼角的淚光，但觸碰到皮膚的那一刻，她不知怎麼地，怕了，轉而擦去她嘴角邊殘留的唇膏。

「她還是喜歡你，平野。」

凡妮莎將剛才沾上的唇膏還給史黛西。她的皮膚和嘴唇因難得激動的情緒而發燙，她感受著指尖的餘溫，以及沾到淚痕時濡濕的觸感。

史黛西在她觸碰自己時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然後轉頭迎向凱蒂絲湊過來的吻。在兩人交融的身影暫時分開的那一刻，史黛西看了她一眼。

凡妮莎突然有點嫉妒。但是嫉妒誰呢？

從此她的夢裡開始出現那張被淚痕劃開的臉。

她想在史黛西身上嘗試更多記號，而她們也的確那麼做了。

後來凱蒂絲突然說想出國。她和凱蒂絲便暫時結束關係。雖然史黛西一度覺得是自己的問題，但她們心裡明白，倒也不完全是她的緣故。

三人的關係從一開始就不單純，繼續維持現狀也只會更複雜，只是沒人點破。要說誰必須為這個結果負責，最先行動的凱蒂絲可能還得負最多的責任。

在沒有凱蒂絲的日子裡，兩人嘗試同居。凡妮莎開始注意到史黛西身上的各種痕跡。先是衣物鬆緊帶的印痕。史黛西天生的膚色跟她的比起來不算淺，但仍在柔軟的腰腹間壓出了淡淡的紅印；再來是手肘膝蓋處，不經意撞到或磕碰後微微發紅或發紫的色塊；接著是性事後，發現自己在她大腿和腰間用力過度留下的抓痕。

她意識到自己不小心將以往和凱蒂絲之間的習慣帶到她和史黛西的床上，剛開始還會感到愧疚，帶著歉意在事後溫柔地親吻或舔舐那些地方。史黛西一開始不太習慣，但也不抗拒這個行為，有時還會說她像狗一樣。雖然字面上的意思有點怪，但語氣好像又是在稱讚她，肢體上也總是默許的態度。

說出來的話可能會被笑吧?可是凡妮莎並不介意成為史黛西的狗。

之後凱蒂絲回來了，史黛西的床上又多了一條忠犬。她們開始在史黛西身上留下更明顯的咬痕和吻痕。

三人之間的關係更強調公平。作為回報，史黛西也學會在兩人身上留下一些，漸漸享受啃咬時皮肉微微繃緊的感覺，彼此混和在一塊的氣息，以及隨之輕吐出的呻吟。

不同於少女時期的壓抑和青澀，三人開始更大方地分享彼此的愛與慾。她們逐漸摸索出自身在關係中的位置，以及能讓彼此感到舒服自在的方式。

史黛西時常是兩人慾望的載體，身上留下的痕跡也是最多的。自從三人正式建立肉體關係後，凡妮莎和凱蒂絲發現史黛西所渴望的愛與關注比以前想像得多，而她們也毫無保留地給予雙倍甚至更多。

某次性事結束後，凡妮莎看見史黛西走進浴室，扶著洗臉台，靜靜地望著鏡中滿是吻痕的軀體。

「抱歉，果然還是太多了嗎?」

她走上前，從背後環住她的腰，嗅著她皮膚上殘存的一層薄汗和髮絲間的氣味，像以往那樣親吻那些紅塊。

史黛西一隻手覆上她的，另一隻則緩緩撫摸被吻過的地方，喃喃地說好像童子軍的勳章啊。

凡妮莎知道她大概又想到那個佔據母親注意力的手足，她曾聽凱蒂絲提起她們的事。她們都曾經那麼努力地追求過認同和關注又失敗，或許這也是三人能對彼此這麼無私，無法離開這段關係的原因。

凡妮莎忍不住又閉上眼去親吻史黛西的臉頰和眼角，就像當年凱蒂絲做的一樣。但這次沒有胡亂沾在嘴角的唇膏，也沒有昏暗中曖昧不明的關係，這次她們真實地、完全地擁有彼此。

當她再次張開雙眼，眼前是那張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被淚痕劃開的臉。

彷彿又回到只有她們三人的那晚。凡妮莎想說些什麼，卻又感到猶豫。

一陣沉默後，史黛西感覺有隻手輕輕抹過她的眼角。

這又讓她想起母親。當她不知道怎麼安慰孩子，便像這樣抹去他們的淚水。

她覆上那隻手，貼在臉頰旁，想起自己曾靠在同樣溫暖的肚皮上，讓母親自然地扶著她另一側臉頰，一起想像多了一位手足的生活。

但現在不一樣了。史黛西將凡妮莎的手掌貼得更緊一些。

回憶中，母親的微笑逐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