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in [bubbline]

艾薇兒發現自己總是試圖用各種東西堵住泡泡糖的嘴。

手指，唇，舌，口球，體液，一團沾有芥末醬的餐巾，冷嘲熱諷，謊言...哦，她們試過好多東西。

然而，她也發現自己越是如此，泡泡糖越是不肯閉嘴。她就是喜歡說些尖酸刻薄的話，讓她臉紅，讓她哭，然後說Marcy寶貝好可愛。

她好像真的很喜歡她難為情的樣子，像剛出生的小寶寶那樣把臉皺在一起的樣子。

這樣的關係似乎不太健康。她偶爾會想起賽門之前說過的健康親密關係五大元素，不過從來沒跟泡泡糖提起這件事。

□ 愛

□ 善意

□ 關懷

□ 長期

□ 穩定

她將這些元素在腦中列成一張清單，想了許久，不確定她們除了長期之外確實做到哪一項。

「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一個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建立這個關係。」

賽門當時是這麼說的。

「像我和你這樣嗎?」

艾薇兒往後傾，將臉埋進賽門鬆軟的鬍子。雖然賽門說這樣不太衛生，但她不在乎，她已經習慣他身上的味道，這味道讓她到安心。她認為這就是他們親密的證明。

但賽門搖搖頭，說那不一樣。

愛情，他說，我是指愛情。

愛情，艾薇兒將這個詞輸入腦袋，然後想起她和媽媽一起看過的一部愛情電影。

「哦，很噁心的那種。」

她永遠忘不了那個男女主角張大嘴巴熱吻的畫面。當時她一直期待他們其中一個會突然張開血盆大口，吼叫著把對方吞下肚，就像她幫媽媽把壞狗狗的靈魂吸光一樣，但電影沒有這樣演。她好失望。

不過媽媽說用不著這麼做，他們已經得到彼此的靈魂了。

她不懂，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們不應該還活著。

「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一個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

媽媽也是這麼說的。

「屆時你就會明白。」

不，艾薇兒不明白。她並不想吸走泡泡糖的靈魂。

雖然泡泡糖說這麼做也不錯。

「只是假設。你想，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以一種更浪漫的形式。」

她邊說，邊把兩顆蛋打進一個碗裡，打勻，倒進一個愛心形狀的模子裡煎。

是嗎?艾薇兒停下手中的菜刀，和泡泡糖一起靜靜地看著蛋液在金屬模型中漸漸凝固。

至於接吻，她和泡泡糖嘗試過後，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原本，她只是想嚐嚐她臉上的紅暈。

真的。

她記得那天晚上泡泡糖本來說要早點睡，好參加明天一早的會議。但當她帶著一部電影和兩顆蘋果飛進她的臥室時，她還是點頭了。

換做現在的泡泡糖，是不可能就這樣跟她一起熬夜的。那晚也是她難得成功打亂她計畫的一次。

那晚，她們窩在棉被裡，靠著柔軟的枕頭和彼此，靜靜地看著艾薇兒說很好笑的愛情電影。其實她本來是想和泡泡糖一起嘲笑這部噁心的電影，沒想到泡泡糖看得很入迷，甚至看到臉紅。

那是她見過最美麗的紅。即使在昏暗的房間內，她也看得非常清楚。

她突然很想吸起那些紅暈。或許我可以把那些紅給吸起來。她想，感覺自己的尖牙慢慢變細，伸長。於是她慢慢靠近，靠近，靠近，直到她的唇碰上泡泡糖的臉頰。

她原本只打算親一下下。

真的。

她不記得自己的嘴張得多大，只記得兩人臉都很紅，還有泡泡糖很香，空氣裡都是糖的甜味。

再一次。

在她將這句話說出口前，泡泡糖就再次吻上她的唇。

她早在那時就該察覺到她們會變成現在這樣。那個吻過後，泡泡糖逐漸變成主動的那個。再後來，她開始需要想辦法堵住她的嘴。

然而她總是失敗。

「比起動口我更喜歡你動手。」

泡泡糖在這方面從不諱言。她們之間也沒什麼好遮掩的，連下人都知道她們在關係中的地位如何。

那又怎麼樣。艾薇兒忿忿地想。至少我是心甘情願，不像你們。

去他的健康親密關係。

去他的愛，去他的善意，去他的——艾薇兒承認自己漸漸忘記五大元素到底有哪些了。

算了，理論從來不適合我們。

在一場無謂的爭辯後，艾薇兒再次低下頭，試圖在泡泡糖再說些甚麼之前堵住那張嘴。